津岛言生

*双侦探线，即双叛逃线

*青之时代篇

Chapter4. 新的工作（上）

 

  “中也——”

 

  走廊上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要踩穿地毯般的用力。

 

  “中也——”

 

  没有去理会身后阴魂不散的呼唤，中原中也头也不回地快步往电梯那走去，他敢肯定现在黑暗中有不少眼睛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太宰治略作思考，两秒后他停下单手撑拐杖的动作，站在原地眨眨眼道：“我走不动了，中也。”

 

  不耐烦地咂嘴一声，中原中也回身伸出手一把抓住太宰治，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黑发少年拉进电梯门，一言不发地松开手继续生闷气。

 

  这个时候太宰治并不介意只有他在说话，身体靠在墙壁上让腿脚放松些后他有了新的思路，不断下坠的电梯缓缓顿住，停在太宰治的办公室所在楼层打开门。

 

  已经拥有独立办公室的十五岁少年这回失去人体拐杖，只能在中原中也的冷漠注视下坚强地蹦回办公室，好不容易打开门后强撑着跳过去，轻喘几声瘫在靠椅上彻底懒得动弹。

 

  “那我先走了，安乐椅侦探。”不忘嘲讽他的中原中也心里已经把这栋高楼拉进黑名单，此刻只想去打破几个拳击沙包狠狠发泄心中的怒火。

 

  呼吸已经恢复匀速，太宰治躺着抬起腿懒洋洋拉长声音：“好啦‘青瞳’君，总之先坐下再听我狡辩，唔，解释两句？”

 

  这个鲜有人知的名号从他嘴唇里吐出来时中原中也有那么瞬间神色产生变化，他转头死死瞪住桌后的太宰治，周身不自觉闪过瞬间杀气。

 

换作他人估计冷汗都要冒出来，而始作俑者却微笑坐在那饶有兴致地欣赏起中原中也的表情，耐心等着自己的猎物主动关上大门，终于肯对这场对话稍微投入点兴趣。

 

  “看来你彻底把我调查一遍过，”中原中也坐在他对面，双腿毫不客气地叠在那张不错的玻璃茶几上，“说吧，到底了解到什么诡异的程度了？”

 

口气活像在审问一个跟踪狂。

 

  “也不算多，只是可能比中也还要了解中也的程度而已。”太宰治也十分配合地给出微妙的回答。

 

“不过我们也只能追踪到三年前的‘青瞳’在杀手界开始有名气的时候，再往前应该就是你在擂钵街生活……不过奇怪的是，八年前中也的相关信息居然毫无痕迹。”

 

  “对比医院和官方数据库也好，都完全找不到你这样的婴幼儿，却神奇地在八岁那年从贫民窟里突然冒出。”

 

  他睁开笑眯眯的眼睛，端详着中原中也的脸毫不掩饰探究，不肯错过对方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突然出现的擂钵街一样，让人忍不住怀疑起真实性，”原本认真倾听的中原中也看上去略显失望，他摇摇头，“还以为你们黑手党的情报网有多厉害。”

 

毫不在意自己手底下的人被挖苦业务能力，太宰治放下腿，身体向前倾斜，“杀手的生活是什么样呢，中也？”

 

他那没被绷带遮住的眼睛忽闪忽闪，仿佛他大费周章去调查中原中也一番不过就是想问这个问题而已。黑发少年脸上带着非同寻常的兴奋，明明是黑社会组织里的一员，却对杀手的生活产生好奇心。

 

  “应该都差不多吧，”脸很快冷下来，中原中也似乎不太想谈及自己之前的职业，“只不过是为报酬去杀人而已，这点你们组织不应该差不多么？虽然还奇妙地存在着不杀人的黑手党。”

 

  中原中也想起把自己捡回去的织田作之助，内心复杂。

 

  相比起浑身上下都充满谜团的太宰治，织田作之助可以说是有点像一眼就能看透的男人。但仔细想想的话会发现织田作的未解之谜似乎不比太宰治要少，起码中原中也就有好几个问题死活想不通，比如说为什么不杀人却还是待在这个组织，他那身手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过这不妨碍他今早起床后突袭织田作切磋体术。

 

  “中也真是能把很好的故事素材都变成最无聊的报纸笑话，”太宰治不满地撅起嘴，偏偏这张好看的脸就算作这种表情也不可笑，“亏我还和森先生说你的好话呢。”

 

  中原中也就差把“相信你才有鬼”这句话打在脸上，会想起自己刚才被委婉拒绝的画面再次用力地对天花板翻一个白眼。

 

  “等等，你不是应该称呼那个大叔为‘首领’吗？”中原中也很快发现不对，“但是却一直叫‘森先生’，听起来怪不舒服的。”

 

  太宰治拉开茶几下一个抽屉，从里头拿出根棒棒糖熟练拆开塞进嘴，脸颊鼓起一块还能保持口齿清晰，糖果碰在牙齿上的声音无比清脆：“以前开始就这么叫嘛，不过在组织其他人面前还是会给面子称呼‘首领’或者‘BOSS’的。”

 

  “明明在我面前就没有装乖。”中原中也响亮嗤笑。

 

  这下轮到太宰治诧异地看他一眼，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讨打：“当然啦，毕竟中也还不是组织里的人嘛。”

 

  脸上好不容易冒出的笑意消失，中原中也心情肉眼可见地恶劣起来，回忆起正是眼前这个家伙要拉他入伙，中原中也毫不客气地开始迁怒到太宰治头上：“给我闭嘴！”

 

  “真是急躁呢，被说中还有所欠缺就开始闹脾气，果然是刚出生没多久就只会撒娇的狗狗，”太宰治捏着棒棒糖的小棍，舌尖贴上甜蜜缓缓舔舐一圈，糖果很快变得晶莹剔透，“中也出去后我不是和森先生谈谈了吗？”

 

  指的是中原中也离开后的那短短十分钟。

 

  “所以？”

 

  “森先生原话是这么说的哦，”太宰治忽然坐正身体，又清清嗓子压低腔调，使原本高扬的声音听上去要低沉不少，“‘可以跟随我有所耳闻的织田君行动，基层成员的后辈会算是编外人员——’不错吧？既可以领薪水，有事还能拿出我这个负责人的名号吓人哦！”

 

  听完这番胡中原中也非但没有感动，脸上反而更僵硬：“才不要。”

 

  不得不说跟着织田作行动肯定比和太宰治这个老戳他肺管子的混蛋一起愉快很多，但这种施舍一样的安排真的让人十分不爽！

 

  而且拒绝自己的也是他，现在又要自己跟着基层成员的也是他，果然能执掌港口黑手党这尊庞然大物的不是什么心理正常的家伙！

 

  “编外人员，说得好听吧，其实是有事就可以丢开的炮灰。”中原中也放下茶几上的腿，准备起身走人，心想大不了干回自己的老本行，反正擂钵街他熟悉得很。

 

  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想要找一个人可太难了。

 

  他向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性格，中原中也能忍受到现在自觉已经是极限，虽然他也存着以后能够利用黑手党情报网的心思，但不代表他一人时就真的毫无办法。

 

  太宰治看他要走也不急，嘴里的糖被牙齿用力咬得嘎吱响，边咀嚼碎块边把小棒随手丢进垃圾桶，补充完糖分的少年唇色也不再过分偏淡：“可是敢对接单成功率百分百的‘青瞳’出手的组织……嗯，中也确定自己一个人足以对抗他们吗？”

 

  中原中也正准备回一句废话，但想起自己前几天才被织田作捡回去的糗样便说不出话来，站起的双腿又慢慢弯曲下去。

 

  对他无声妥协十分满意，太宰治抬起双手伸个懒腰放松地眯起眼睛，“所以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呢，中也身处危险，而且还和织田作住在一起，如果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一举歼灭对方的话，可能会给织田作招来麻烦哦？”

 

  一语说中对方同样最担心的事情，中原中也脸上明显更加难看。

 

  虽然凭织田作之助的实力就能解决掉大部分的暗杀者，可中原中也本就讨厌欠人情，给恩人带去麻烦也是他极力避免的事情。

 

  “那跟着织田作在组织执行任务的话比较方便吧？”紧盯着他脸色变化，太宰治放轻声音，话语听起来变得更具有说服力，“敢接收中也的组织目前除了港口黑手党之外恐怕只有特务科，况且织田作是我认可的男人，因此这件事上我当然也会支援中也——”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说，把握一个点到即止的度，剩下的交给他对中原中也的了解就好。

 

  这话说出来很怪，毕竟他们俩相处时间满打满算加起来也只有一天，还包括几天前在游戏厅里杠起来的几个小时，但太宰治此刻就是很有自信，坚信他是这个世界上对中原中也最了如指掌的人。

 

  “可是就我所知，你们也并没有坐稳这把交椅，”接单的这几年里中原中也听说过不少相关的情报，因此也没有病急乱投医把希望放在太宰治身上，“假如追杀我的是四大组织的其中一个，那么你还能保证港口黑手党不会出卖我？”

 

  被质疑的太宰治并不急，笑得还越发开心，他知道对方有所动摇了：“虽然四大组织的联合对黑手党来说有些棘手，不过也侧面说明他们只有联合起来才能与我们抗衡吧？”

 

  “虽然先代首领做了很多蠢事，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港口黑手党拥有最大的地盘。”

 

  “一旦森先生拿到异能开业许可证，黑手党就能真正地对他们实行碾压。”

 

  “而且我已经亲手把自己和中也绑在一起，”太宰治看着他，手指向上方，“就算中也对外称没有加入黑手党，可是在他们看来你和我关系密切，已经自动默认你是这个组织的一员，我的手下了。”

 

  清楚他说的都是事实，中原中也原本就有些心动，但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他对“组织”这个概念却没多少触动。

 

  之前拒绝了“羊”这个少年组织的邀请，也是因为他无法对陌生人有什么融入感，不能理解保护成员的心情。即便听说过港口黑手党仿佛疯狗一样追杀挑衅者的行径，他也认为维持地位的成分要远胜于保护。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我已经把自己和你绑在一起。

 

  寂寥的人生中忽然强行挤入一个太宰治，好像也不是很坏，毕竟中原中也并没有和同龄人共同生活的经验，更别提什么打游戏或者斗嘴之类的幼稚行为。但这些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言行，第一次都是和太宰治度过的。

 

  难道说，这就是……“朋友”？所以狗狗就是指小弟？

 

  认定自己参破心中这股异样感觉的真相，中原中也眼前一亮。

 

  太宰治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应该问题不大于是没揪着不放，以至于他差点肠子悔青。

 

  中原中也望着自己的第一个“朋友”，大义凛然地点点头：“好。”

 

  “虽然我也想直接把中也带在身边使唤，”太宰治遗憾地叹口气，“不过直接雇佣下属是五大干部才有的权力，所以中也可能要从基层做起呢。”

 

  “我只是编外人员，别想拖我下水。”中原中也看一眼他桌上堆得高高的文件，几乎是立刻选择拒绝。

 

  太宰治一点都不掩饰要让他和自己一起痛苦的心，“努力一下就好了！这样子的话中也以后当着部下的面都得乖乖叫我‘太宰先生’才行哦，还有鞠躬行礼，替我开关车门也是必须的。”

 

  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语沦为底层，中原中也光是想象一下自己叫他大哥的场景就膈应得不行，恨不能把整辆车都摔太宰治脸上去。

 

  “那就来比比好了，”中原中也不客气地一脚踩上他办公桌，手肘搁在膝盖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瘦弱许多的太宰治，“看谁先成为最年轻的五大干部，怎么样？”

 

  似乎也来了劲，太宰治唇角的笑容越发明显：“哇哦，我超喜欢这样主动的中也诶——赢了的话会怎么样呢？”

 

  “呕，不要这样说话！”

 

  中原中也受不了地狠狠瞪他：“输家做赢家的小弟！现在只是我暂时做你小弟而已，给我等着！”

 

  太宰治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有些凝结，“那好吧，原来中也是这么理解的……”

 

  “什么？”中原中也没听见后面半句话下意识问他。

 

  “没什么，只是现在和中也比的话我好像在欺负三岁小孩一样。”太宰治眨眨眼，低头拉开左手边抽屉，翻找一下后抽出一张表格推到中原中也面前。

 

  “这个是？”橘发少年没接过来。

 

  “港口黑手党内部会举办针对青少年成员体术训练的训练营，我有一个举荐的名额，正好把中也塞进去。”

 

  “除去教官之外的话会有一个五大干部亲临现场实战指导，这可是个测验实力的好机会呢。中也尽快从这里拿到通过许可，就能根据你的战斗力评级给你发布任务，完成的任务级别越高也就升职越快。”

 

  “我的话已经不需要参加这个训练营，目前任职于直属森先生手下的游击队，姑且拥有调动武斗派的权限……所以中也起码要拿出开火箭的气势才能追上我哦。”太宰治一手托脸，脸上是明晃晃的嘲讽。

 

  中原中也并没有生气，相反的是他瞳孔骤缩，注视着太宰治的眼神悄然一变。

 

  要在港口黑手党中出人头地并不是个简单活儿，没有高强的武力仅凭头脑坐上高位，对普通人来讲无异于天方夜谭，而太宰治却在这个年龄达成，而且看他的表情完全不将这件事放在眼里。

 

  我做到了对你们来说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没怎么用力。

 

  这个身材削瘦的少年身下的座椅都仿佛立于一堆高高的白骨和尸体之上，他稳稳地坐着，像是最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次的训练在三天后开始，这几天就当作休假吧，”太宰治笑容可掬，怎么看都充满不怀好意，“不过真好啊，我可是很羡慕织田作的工作哦？和我这些枯燥的文件比起来真是再有趣不过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中原中也听了心里一咯噔，也被他说得对织田作之助的工作有了好奇心，难不成其实是什么危险的任务？

 

  看到对方如自己所愿被误导，太宰治满意地哼起歌来。

 

  可千万别让他失望啊，中也。

 

  “对了，太宰。”中原中也抬起头，目光纯粹。

 

  “怎么了？”太宰治此时十分有耐心。

 

  “你一直在引诱我加入港口黑手党，”中原中也无情揭穿他的意图，却没有责怪的意思，“那你呢？”

 

  他紧紧盯着太宰治，想从这个人眼底看出点什么：“你为什么加入黑手党？”

 

  像是被忽然弹到额头，太宰治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类似于意外和惊愕的情绪，掀起的嘴角也不自觉放下。

 

  他们面面相觑。

 

  “……为了寻找一个东西。”他低声道。

 

  中原中也眉头皱起。

 

  太宰治望着他，轻轻说：“我想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忽觉这个问题不好再深入下去，中原中也回答一句是吗，办公室便陷入沉寂。

 

  这股不安的感觉让他很讨厌，好像太宰治下一秒就会消失，化作断线的风筝，宇宙的尘埃。

 

  “那么，”黑发少年语气又变得轻快，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们来聊聊关于追杀中也的那个组织吧。”

 

  “……好。”

 

TBC.

*青瞳出自中原中也先生的一首诗标题

 

*一点碎碎念

（虽然学习任务很重但还是想赶在六月份cp前把这个长篇写完……大纲之前写完后觉得不满意于是把黑时篇的剧情推翻重写了，以至于现在才觉得通顺许多。努力在原作基础上添加细节埋伏笔，配合双叛逃前提设计了其他剧情，也删掉了一些想给港黑留点人，不然怕森先生梦里来和我唠嗑（？）

预计《相恋》起码有三十章，我想写的番外已经有四个了额啊！还是大致分为青时、龙头战争、黑时三篇章，番外应该主要专注于武侦。想要写好这个故事所以会细一点吧，虽然我一直都莫名慢热.jpg不过我保证不会到黑时才牵手打啵啥的（？）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提出剧情猜想什么的！讨论大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