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岛言生

*这都能没，所有人都来给我证婚！相关篇在这

  卡稿子的时候最该做的事就是去便利店。

 

  近日横滨在发生大规模路人袭击事件后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平静，幸运的是那天我躺在家中赶完死线后睡得昏天黑地，因此躲过一劫。但也还是心有余悸，导致我这个月还是第一次出门去便利店，连带着和D君也很久没见面了。

 

  然而他有那么好看的男朋友，我这个穷鬼并不担心他，甚至希望他比我这个每天吃一包泡面的还要惨，这好像也不能实现，因为上次看到的中也君那双皮鞋就抵我半年稿费。

 

  该死的有钱人。

 

  “……再写不出东西的话就连你也吃不起了。”我对着肉包嘀咕，朋友给我发的红包还够吃顿好的，鉴于前两天都在用泡面和水充饥，我决定做个饱死鬼。

 

  刚转头我就遇见熟人——其实只算点头之交，酒友的男朋友和陌生人无异，不过托D君三句话不离他的毛病我对中也君已经算单方面有点了解，但希望他没听到我哭穷的话。

 

  真的很烦，你跟我一个单身人士抱怨吵架的事没有任何意义，无语！

 

  中也君显然也被我的脑袋晃眼到，而此刻无比空旷的店内只有我和店员两个活人，他脚步顿住几秒，还是礼貌询问过后坐在我对面。

 

  早在上次我就注意到中也君和D君描述的很多地方有所出入：一是他的脸显然不止是“能看”这个级别，假如容貌算入武器行列的话中也君就好比手持加农炮的人，而我最多拎把菜刀。二是他的行为举止并没有表现出半点暴躁，不仅沉稳有利还很绅士，主动帮我拧开乌龙茶方便我兑剩下的啤酒喝，在深夜便利店中他依然衣着整齐，还戴顶黑帽，仿佛随时都散发着现充的光芒。

 

  一点都看不出是那个“粗鲁没大脑打人还超痛”的中也君，不过我一般都把D君的抱怨当成狗粮。

 

  我也算是生活所迫而接触观察过许多不同的人，只是在这方面有点心得的我一点都看不透D君和他的男朋友，他们俩都明显异于常人，而且我注意到中也君的肌肉即便在衣物的包裹下也很有存在感，他应该能仅靠一只手就把D君捶出横滨。

 

  果然中也君对他是真爱。

 

  ……但是这不代表我不尴尬！为什么要坐我对面！而且他买了好几瓶朝日生啤我好馋！

 

  越想越气，我从垮着游戏机的包里掏出把斧头，哦不，是装在斧头外形手机壳里的手机拍在桌上，虽然不方便但深夜出行的震慑效果一流。

 

  中也君挑起一边眉头，嘴角抽搐一下但没开口，果然是个沉得住气的小伙子。

 

  我觉得你挺需要的，要链接吗？我还是没忍住先开口，或许是没灵感的缘故，我现在很想和别人说说话。

 

  不，我用这个的话太……那家伙的脑袋就保不住了。他摆摆手，见我开始抽烟便也拿出包金蝙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对他的好感多少有所增长。

 

  中也君伸手进内兜，叼着烟的嘴出现一丝凝固，他又换手摸另一边口袋，但手久久没抽出来，只是沉默地撑着桌面看似要起身。

 

  不介意的话可以用我的。

 

  我把打火机推过去，顺利滑到他手边后心里为自己握拳。

 

  多谢。中也君没有推辞，毕竟借个火也算不了什么，我也不属于D君的防守范围内，我相信一定有更多令他头疼的角色。

 

  好看吧？我忍俊不禁，捏起绘有猫咪的打火机，不断打开它点火又松手，消耗着它的寿命。

 

  中也君配合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借火这个插曲倒挺好缓和氛围，成年人嘛，一根烟解决不了的话就两根。

 

  ……吵架了？天生容易揣摩他人情绪的我能多少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事实上中也君确实比D君要好懂很多，虽然这个前提建立在D君的正常模式上才成立。

 

  话刚脱口而出我就想一巴掌打自己嘴上，人家吵不吵架关你屁事？偏偏这时中也君令人害怕地微微睁大眼睛，嘴巴张开又闭上。

 

  “额，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经常会说你们今天又为什么吵架了，不过太具体的事我不知道，那么大家就当作无事发生我回家喂猫……”

 

  我边说边准备收拾东西连滚带爬冲回家，然后闭门不出一个月。

 

  中也君冷静地看着我努力把手机壳塞进包，指尖在桌面上富有节奏性地敲几下，将吸进口中的烟慢慢吐出后道：“稍等一下。”

 

  “是！”

 

  一瞬间我回到被编辑堵着门催稿时还要可怕十倍的恐怖的支配，唰地坐回椅子上端正做好，两手握拳搁置在膝盖。

 

  “……咳，只是有点问题稍微问一下，”中也君身上那股气势骤然消失，他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下，现在我总算能放松坐着，“那家伙经常和你提起我？”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现在一个是觉得不好好回答的话会被灭口，还觉得他好像有点不自然，怪恐怖的。

 

  我果然不适合出门。

 

  可能是我一时失语吓得不敢吱声的样子有失我恶人的体面，中也君摁灭燃完大半的烟，把他没开过的一瓶朝日生啤慢慢推到我手边算是报酬，我本来想拒绝的，但朝日生啤实在是太顶了。

 

  “差不多，从他告白失败那次就每次都讲个不停了，像个一直在叽叽喳喳的布谷鸟时钟，据说是因为只有我知道你们在交往，真想把他头摁进便当盒里。”

 

  说完我意识到嘴里吐槽的好歹是中也君男朋友，而且我还喝着他请我的酒，这就显得很没良心，不愧是恶人。

 

  中也君眉头都没动一下，应该是对我这番发言无所谓，我转念一想也明白了个中关窍，换我有这么个难搞的女朋友早互掐了。

 

  “……反正肯定是抱怨我阻拦他自杀之类的话，听得耳朵都快瞎了。”他面无表情。

 

  原来中也君是幽默吐槽役吗，真是失敬。

 

  我低头看眼手里泡沫丰富的啤酒，寻思到底要不要帮D君说话，毕竟换种表达方式的话估摸他撑不过今晚就得变回单身，但这听起来还真像是我会做的事。

 

  只是不知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上次D君说的那番话，也是那长篇大论才让我确信他真的很喜欢中也君。

 

  ……真好啊，两情相悦这种事。

 

  罢了罢了，还是让中也君自己分辨吧，我今天只好做回信使猫头鹰。

 

  “额，也不全是抱怨，”我斟酌着用词放慢语速，吃掉最后一颗蟹籽鱼丸，“虽然我不知道你听过他说的那些话没，大概就是一些羞耻得让人回想起来都觉得可怕的话，最恐怖的地方还在于他压根没发现这些话说出来表现得他有多喜欢你。嘴上口口声声都在说着多讨厌你，不过也认真还客观地描述过你的优点，我问他真的有这么糟糕吗？他立刻说也不全是。”

 

  “他太狡猾了，以至于他连自己都骗得过去。”

 

  中也君的表情忽然呆住，似乎坐在他对面的我眨眼间变成张牙舞爪的外星人，说的都是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他一会儿倒吸一口凉气，一会儿又摘下帽子用手指将鬓发往后梳理几下，最终打开烟盒再抽出一根烟。

 

  这回我直接把打火机递给他，再次收获一声谢谢。

 

  中也君喃喃：“确实难以相信，那家伙是不是吃毒蘑菇中毒了？”

 

  ……原来D君还会去吃毒蘑菇吗？真好，下次拿来嘲笑他。

 

  “不介意的话想问问，经历过如此惨烈的被告白现场，为什么你还会答应和他在一起？”

 

  我实在是太好奇这点，甚至为此抓耳挠腮了三小时，最后被我家猫投以怜悯且鄙夷的眼神。

 

  “啊，他连这个都说了，”提起这件事中也君脸上也不好看，毕竟D君所谓的告白能把任何一个正常人气得当场挥拳，这也是为什么他那次被拒绝后给我逮着的原因，“实在是没搞懂那家伙的自信从哪来的，这么确定我不会把他天灵盖打开。”

 

  搞错了，你才是真的犯罪预备役。

 

  “对，因为我的超能力是让人对我倾吐他的秘密，”我撇嘴，“不过你还是答应和他交往了，然而我又很难想象那小子深情告白的场景。”

 

  中也君闻言神色变得轻快些许，他咬着烟微微含糊道：“哦，是我提的。我跟他说要么做我男朋友要么滚蛋，不然再看到一次就宰掉他下酒。”

 

  嘴里的啤酒突然就不香了。

 

  中也君，不愧是你！

 

  我在心里默默为他竖起拇指：“很直接，我喜欢。”

 

  “我讨厌这种状态，”中也君垂眼，指尖的星火缓缓燃烧，“如果他不能是我的，我就要采取其他措施，这也不难，毕竟我们分别是隶属于敌、竞争事务所的。”

 

  的确，想要忘掉一个人其实也可以很简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当时还特地给我炫耀过你们中间分开四年却还是很默契这事儿，怎么四年都没忘掉他你还能自信地说出上面那句话？”

 

  真心发问的我着实搞不懂最近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谈恋爱还搞那么复杂，都一把火烧掉完事得了。

 

  “……那家伙很难搞，”中也君摇摇头，又点起一根烟，虽然我之前听到D君抱怨他戒烟没成功的事情，但我这个烟鬼好像没资格提醒他，“从一开始见面就是，不断挑衅我非要我把他掐死才开心似的。”

 

  我想象一下后理解地点点头，毕竟D君那满身的绷带一看就不简单，除非他是木乃伊文化的疯狂痴迷者。

 

  “每天的固定活动是自杀，比他吃饭倒是准时多了，被关在医院也有本事偷偷溜去横滨河入水，浪费我的时间。”

 

  说到这时中也君的情绪似乎被他和D君吵架这件事影响，怨气几乎是肉眼可见，要是D君现在坐在这的话可能会被他揪着打一顿。

 

  “不过虽然平时一百个一万个合不来，我们在合作的时候还是很有默契的，所以那时我们几乎是被绑定在一起……不过我们俩都很讨厌这个事实就是了，每天隔几个小时就开始拌嘴动手都是常有的事。”

 

  “如果说一开始我是以搭档的身份不希望他死的话，”中也君抬手深吸一口烟，我感到口渴，低头专心喝酒，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后来就是在他有次割腕的那天意识到，就算不是搭档，我也不希望他死。遗憾的是那混账没过多久就不辞而别了，我也再懒得想起他，不过那四年间我总觉得他好像来到过我的周边。”

 

  我想起D君那句让我差点报警抓他的话，暂且按下不表。

 

  “说到底我们两个人其实差得很多，”中也君脸上开始泛红，我没想到他是不胜酒力的类型，偏偏我还没这个话匣子男朋友的电话，“兴趣也好，习惯也好，不同的地方大概比他和狗的还要多，今天就是他又把衣服脱一地结果莫名其妙吵起来，虽然是那家伙先招惹我……对，是他先手欠的！”

 

  “除去那个所谓的狗屁告白以外，都是他嬉皮笑脸地说‘要不然试一试吧’然后主动凑过来，真是看到他那张脸都烦……毕竟他滚蛋的那四年我几乎从没这么舒心过，结果偏偏又变成这个局面，都不知道怎么和红叶大姐开口解释……”

 

  明撕暗秀，我准备报警了该死的情侣。

 

  这下我再不质疑他们俩的感情，连秀的方式都如此一致，活该他们俩好了。

 

  那你想分手吗？

 

  我冷不防问他，正滔滔不绝的中也君一下就没了声，活像被人掐住声带。

 

  你也说了嘛老是吵架，这对感情影响很大哦？要是觉得耐心在被消磨的话不如一刀两断，干净利落点。身为恶人的我劝分也像是在说黑话。

 

  中也君彻底不吱声，一看就是压根没考虑过分手，这下我更嫉妒D君，真是撞大运的家伙！

 

  “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再也不想看到那条青鯖的脸之类的。”

 

中也君放下空酒罐，像是在苦笑，他这样的人也会苦笑吗？

 

  只是无论如何都觉得，不能放着这个家伙不管啊。

 

  我看着他的脸，突然嫉恨起D君来，他一心喜欢着的人，也是如此坚定地握住他的手，他们之间那矛盾重重却又无比融洽的氛围是我生平所见，没有人能够挤入其中，难道只有死亡才能将他们割裂？一时间我既想哭泣，又不禁露出微笑，假如当时我和她也能……

 

  “……伊吹山。朝仓山。”

 

  我忍不住低吟道，“从前见过的人啊，如今隔着山漠不相关了。”

 

  这首诗太过伤感，连中也君都意外地看着我，像是没想到我会接这么一句话。

 

  “幸福是缥缈虚无的东西，如果不抓紧的话会轻易从你的指缝间流走，中也君，不要让它走掉啊。“

 

  没有去理会他现在的表情和心情，我嘀咕着：“长得好看、柔韧度好、有钱又肯宠着自己的交往对象，真叫人羡慕啊！”

 

  “……那混蛋真是无话不说，”中也君无奈地翻个白眼，“我要是真的有他要求的那种无理柔韧度，我还要他干嘛？”

 

  “现在可不是开车的时候中也君！”

 

  我的本意其实是现在他应该回去睡觉了。

 

  “哦，对，“中也君熄烟，他从长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还现场买了根笔，”可以借你的私人印章一用么？“

 

  我接过纸一看，婚姻届。

 

  我看他，他看我，我看纸，他看纸。

 

  好家伙，结婚申请书都准备好了，那我还能说不吗？

 

  上面两位新人填的地方只填着一个人的信息，我没敢多看，在另一个叫红叶的证人旁边签下自己的名字，简单填一下基本信息。幸运的是我今天签收快递时把印章放在口袋里没拿出来，所以不用跑回家就能直接在纸上盖章。

 

  然后我就获得了人生中第一次为陌生人当证婚人的经验。

 

  ……等等。

 

  好在我还不是最懵逼的那个，最懵逼的是刚踏进便利店就看到我们俩的D君，他刚抱怨完自己因为没睡好惊醒后中也君就抬手打断他，把婚姻届塞到D君眼皮底下。

 

  D君再度凝固在他上次僵硬的位置，我呆呆地看着他发呆。

 

  “你现在有空吧，去趟区役所，深夜窗口是二十四小时都接受结婚申请。现在去你那把印鉴、户口本还有个人身份证件带上，争取在早饭前把婚姻登记办理好。“

 

  中也君用“我们争取在下班前把方案做完“的口气说了不得了的话。

 

  D君一副有话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样子，转头看着我似乎试图从我这里寻求一个答案，我茫然地回望他，彻底打消他这个念头。

 

  换了谁睡觉前还在和男朋友吵架睡醒后就被叫去结婚都会很呆滞的，但我为自己作证，我可没给中也君洗脑。

 

  事实上我还在等着在场能来个人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有人要半夜结婚，这里他娘的又不是拉斯维加斯。

 

  “哦，戒指我放在你风衣左边口袋里，记得到区役所前戴上。“

 

  说完中也君再度对我点头示意，把手里还握着笔已然灵魂出窍的D君牵走，我坐在便利店里，抬手揉起由于震惊而肌肉酸痛的脸颊。

 

  这合理吗？！

 

  在那之后三四个月里我没再看到他们俩，估计D君被他的有钱男朋友，哦，现在应该是合法伴侣带去度蜜月了，该死的有钱人。而我也在那天被中也君一系列猝不及防的操作给激得冒出新灵感，回家后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直到新书写完才倒头大睡三天两夜，朋友吓得让房东开我门，手里还拎着裹尸袋。

 

  交稿后的一个星期我又偶遇D君，他还是照常那身衣服，显得极其接地气，谁都看不出他有个有钱的结婚对象。

 

  当D君在那喋喋不休他对中也君擅自抢先求婚的行为感到不满时，我收到责编深夜发来的长篇邮件，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哭泣着跟我说你要火了！

 

  我：是要接受那种我得和别人一样说你平时比较安静不太合群，但性格温和，我和其他人都很震惊的访谈吗？

 

  责编：……我们出版社高层的高层的高层偶然看到你的稿子，觉得很喜欢所以决定大力推广。还有，滚。

 

  我想到我们出版社据说是隶属于一个很厉害的黑手党组织旗下的传闻，不由得陷入沉思。

 

  “你说，什么样的黑手党高层会喜欢看深夜便利店文学啊？“

 

  D君一愣，随即回我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拎起蟹肉罐头道：“可能他也和我一样结婚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滚！“

 

END.

 

 

*日本便利店应该是不允许抽烟的，在国内便利店也请不要这么做！

*私设同 性婚姻合法。

*我，skk证婚人，打钱（？）